中国人用天堂来形容美，譬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中东，也有人用它来比喻叙利亚千年古城大马士革，此人还是个圣人，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据说，穆罕默德曾经有一次远远地眺望大马士革城，但拒绝进城，他告诉随行的人：“大马士革是美好的天国，一辈子只能进去一次，所以我只能选择在死后进入这里。”
几千年来，没有人怀疑过大马士革的天堂之美。2008年，当我漫步在大马士革古城里，记忆中《一千零一夜》所描述的古老景象扑面而来：狭长的街道，首饰作坊和铜器店的敲打声不断，街上人来人往，烤羊肉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不说那壮观的神庙、教堂和城堡……单单是这些活生生的叙利亚人生活的古宅深巷、澡堂茶肆、集市商铺，就在大家心中抹下了厚重而神秘的阿拉伯色彩。
琥珀与王子2011年10月的一天，我收到来自Mar Musa修道院保罗先生的一封电子邮件，他邀请我去参加由修道院组织的圣诞节弥撒祷告仪式。Mar Musa修道院距离大马士革40公里，位于叙利亚沙漠腹地，我曾经在那里度过短暂但愉快的静修时光。或许，保罗院长给所有在修道院逗留过的客人都发了这封重要邮件吧。
汽车从大马士革机场向市区缓缓驶去，乍一看，眼前的古城安然如旧，有人在面包店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摊开热乎乎的烤馕。因为没有摩天大楼，大街上的视线好极了。城市里秩序井然，老人们坐在咖啡馆里抽水烟聊大天，汽车里的人在耐心等待红灯，人们脸上平静祥和，可他们见到异乡人脸上浮出笑意的速度，几乎可以与你的眼睛同步。
神奇的土地上个世纪60年代，有一个游记作家去了一趟大马士革，他在后来的游记里记载：“当年的大马士革人挤满了有天棚的狭隘的街道，依然有人穿着灯笼裤和尖头的红皮鞋，戴着大缠头，跟你挤来挤去。我们还可以到处看到富裕的大马士革贵族，骑在马上，穿着白色的绸斗篷，配着宝剑。有少数过路的少女，都戴面纱。同时有些妇女在自己的家里，从格子窗的小孔里偷看市场和广场上的人们。贝都因人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穿着宽大的长上衣，戴着头巾和头带。叫卖果汁和糖果的小贩们，用最高的嗓音沿街叫卖，城里的空气，充满了你所能闻到的各种气味。”
过去了半个世纪，在我看来，除了用汽车取代马匹，街上有了更多的妇女，极目所见，大致相同。自从公元7世纪，大马士革变成倭玛亚人的首都到现在，它像一块古老的琥珀，一直没有被时间锋利的刀锋切开。大马士革古城千年未变。这是一句旅行家爱听的话，可是对于几千年来一直住在大马士革的人们来说，他们愿意吗？
阿拉伯语里的叙利亚，来自于古希腊语的词根，是东方的意思。是啊，在西方人眼里，叙利亚俨然是东方了。这片不大不小的弹丸之地，经历了赫梯、亚述、巴比伦、埃及、波斯、罗马以及奥斯曼土耳其各个帝国，古埃及人、罗马人、波斯人、土耳其人和法国人都在这里建立了长达几百年的殖民统治。上世纪50年代，叙利亚政府曾经想对阿勒颇旧城进行改造，但是由于以建筑师Adli Qudsi为首的一群精英人士的强力反对而不了了之。现在，列为联合国文化遗产的阿勒颇城堡等人文景观，成为了叙利亚现代化的国家象征。
修道院发来邮件，问我是否平安抵达叙利亚，以及我何时动身去修道院。2008年夏天，经过长途跋涉，当我和几个德国姑娘驮着70公升的背包在一片红色沙漠里看到山上那座巍峨壮观的寺庙时，以为见到了海市蜃楼。根据美国纽约当代艺术馆MOMA公布的资料和残片，Mar Musa是中世纪地中海东岸地区保存壁画最完整的宗教场所。伦敦大英博物馆里的档案记载了过去十几个世纪牧羊人和一些神职人员从寺庙的水缸里取蓄存的雨水来解渴，攀谈，也见证了叙利亚这片土地上的朝代更迭和众多大小战乱、灾难。 直到上个世纪70年代，一个叫保罗的意大利传教士来到这里把它变成修道院，一个荒漠中冥想静修的场所。
事实上，Mar Musa修道院距离叙利亚著名旅游景点—古罗马商旅古镇帕米拉遗址并不遥远。在古代丝绸之路，一个是驼队中转站，有来自中国的丝绸瓷器和印度的珠宝香料；一个是宗教热地，有吹牧笛的神父和解渴的雨水。很多叙利亚商人一辈子都穿梭在这两点之间，把生命耗尽在路途劳顿中。帕米拉女王早已乘黄鹤去，石块垒砌的高大城墙已经倒塌，虽然身躯依然宏伟，但毕竟给人以满目苍夷的悲凉。据说因为旅游业在帕米拉附近已经聚集了4万多人，没有游客的帕米拉，是否又回到了被挖掘之前的孤独？
好在有阿勒颇集市！至少我还能去看看集市，去为我的朋友买点当地香水师傅配置的迪奥牌毒药香水！为了赶时间，也许是为了躲避地面的流弹，我们从大马士革直飞阿勒颇，向巍峨的十字军城堡和中东地区最古老的集市进发。在我的印象中，那个15世纪的市场里，你可以看到中世纪的古典交易方式，那种你只能在电影里看得到的迷人场景：天蒙蒙亮，古老的穹顶下一盏盏琉璃灯燃着昏黄的光，头发梳得光溜溜的鞋匠、满脸堆笑的手艺人、卖成串开心果的妇女、卖黄金首饰的商人、卖阿勒颇香皂的小老板、赶驴车的老头、把你拦在门口闻香水的孩子，他们摩肩接踵，不紧不慢，随着羊群上铃铛的节奏步入集市，偶尔还能闻见浓浓檀香味，哦，那是某位贵妇熏完香后从裙摆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出于对电影的热爱和观察当地人的业余生活，每到一个新的旅行目的地，我基本上都会一本正经地坐在电影院里看上一场热映的大片。这个电影院的二楼上方，挂着鲜艳夺目的手绘《卧虎藏龙》海报。据电影院经理介绍，这海报已经挂了好几年了，而电影院放这个电影也是1年了。难怪我进去的时候，偌大的一个放映厅里只有四、五个人。
不过出于叙利亚人对中国功夫的崇拜，这种做法是可以理解的。我估计，这个城市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在这家电影院看过《卧虎藏龙》，有的人则看了不止一遍。那天新上映的是《香水》。这个片子我只在国内看过碟版，遂问店主有没有剪过？他表示为了尊重片子的艺术性，这是叙利亚电影史上少有的一刀未剪，让我不仅有些心动。
一位倭玛亚王朝贵族的生活标本
“每天从清真寺出来，侯奈因佩刀骑马到公共澡堂去，侍者浇水给他洗澡，他走出洗澡间，披上休息的长袍，然后喝一杯水，吃块饼干，就躺下休息。有时他睡一觉，午睡醒来，烧香熏身体。他的午餐，主要是肉汤、肥鸡肉和面包。然后再睡一觉，睡醒后喝4磅陈酒，如果喜欢吃新鲜水果，就再吃些榅桲和叙利亚苹果。”
以上的片段，是美国历史学家希提在他的著作《阿拉伯通史》里描述倭玛亚王朝一个大马士革贵族的日常生活场景。在这段不经意的叙述里，从建筑、衣着、饮食，到生活习俗，当时叙利亚人引以为傲的很多生活细节被一一展现：阿拉伯纯种马、男人们的长袍、叙利亚苹果、公共澡堂、熏香、饮酒等等。
倭玛亚王朝是阿拉伯文明高度发展的一个时代，在西方还处于蒙昧未开化的黑暗中世纪，大马士革已经成为当时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度发达城市之一。站在萨利希亚山上往下俯瞰，大马士革老城一览无余，那条罗马人留下来的2000多年的“直街”熙熙攘攘，把古城分为南北两部分，巴拉达河在这片人类最古老的村落聚居地奔流不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连续6000年有人居住的城市里一个人踽踽独行，让人大脑迟钝恍惚，感觉时间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突然悬在空中，没有砍下来。因为，如果你细心观察，希提说的那些生活细节，依然没有消失。
倭玛亚清真寺
我们这次下榻的酒店，就坐落在萨利希亚山脚下，从我的房间往外看，能看到一座“米宰奈”，那是一个高高的望楼，上面有扩音喇叭，供阿訇定时上去召唤大家去参加礼拜。我的睡眠很好，一般能一觉睡到天亮，但是到了穆斯林国家，早上四五点的宣礼声，总是能把我唤醒。我不认为这声音有多打搅我的清梦，次数多了，我倒习惯把它们当做是凌晨浅睡眠的小憩，等到宣礼结束，我依然可以呼呼大睡过去。
说起来，叙利亚那种用石料建筑的四方形“米宰奈”，是伊斯兰最古老的，后来其他地方，特别是北非和西班牙，就以此为榜样。建筑是最经得住时间检验的艺术形式，自古以来，家不过是满足了人的物质需求，而精神的需求，必须在神的居所得到实现。而在那个伊斯兰教刚刚萌芽的时代，建筑者更需要拿这个和那些已经屹立数百年的基督教大教堂PK一番。
在这里，我们要感谢倭玛亚清真寺的建筑师韦立德，因为他巧妙地在圣约翰大教堂的基础上完成了这个穆斯林世界第四奇迹，而不是取而代之。当我抚摸着用大理石和镶嵌细工豪华装饰起来的清真寺墙壁时，我总有一种跃上清真寺屋顶的冲动。阿勒颇的清真大寺，是一年以后模仿倭玛亚清真寺建起来的。2008年的一个夏日黄昏，我有幸避开保安人员的目光，爬到清真寺的屋顶走了一圈。要知道，在没有“米宰奈”之前，阿訇们都是在屋顶上召唤人们去做礼拜的。
Ghraoui干果
在酒店，服务员每天在房间里都给我们放一些水果，里面我最爱吃的，是当地产的柿子。我无法形容这柿子有多好吃，就像古代叙利亚诗人在形容蜂蜜时说：无论如何尝蜂蜜，它都是甜的，我该怎么描写蜂蜜呢？我大学时期上过4年的阿拉伯语文学，大多数学到的内容，像古兰经啊阿拉伯诗歌啊，都快还给老师了，可我至今还清楚记得我们的语法老师撅着嘴跟我们讲也门的水果如何甜如蜜，馋得同学们直咽口水。这里的气候和土壤真的使生产的植物庄稼能储存糖分。别忘了，蔗糖就是从这里走向世界的。因此，毫无悬念地，阿拉伯人是世界上最爱吃甜食的。
如果细心观察，离开叙利亚的任何一架飞机行李舱里，都塞满了叙利亚甜品糕点。叙利亚人如果出门不给亲戚好友带点甜品，他们会觉得很内疚的。叙利亚的甜点品牌数不胜数，这里举一个最流行的，就是始于1804年奥斯曼土耳其的Ghraoui家族的干果和巧克力品牌。在19世纪，这个家族的干果在整个中东是最有名的。没有巧克力原料可可的生长环境，阿拉伯人不吃巧克力，但是丰富甜美的水果该怎么办？他们就用来做干果。
叙利亚九大酷事
一、连吃3个冰激凌
叙利亚拥有中东甚至世界上最美味的干果手工冰激凌，它们全部由师傅像面条一样在石臼里现场打磨，入嘴弹性极好。一个冰激凌，像棉花糖一样那么大，只卖50镑。在中东，只有伊朗的冰激凌可以和叙利亚的匹敌。
二、去公共澡堂泡澡
忘掉酒店里的高级SPA，去大街上体会原汁原味的澡堂服务。Nureddin和Al-Qaimariyya公共澡堂都是很好的选择，前者只限男性，如果是女孩，请选择后者(一般是下午)。这是特别推荐你去的一项活动，除了这两个澡堂，其他澡堂每周只有一天是开放给女性的。
三、买一串开心果
在Hamidiyya集市或者其他商业街都能碰到，有些是用草绳结成一串卖，有些是散着卖。一般200叙利亚镑就能买1公斤，比国内便宜多了。
四、去国家博物馆看最古老的文字
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系统有30个符号，这些楔形文字改变而来的符号刻在乌加里特出土的一块泥板上，现在收藏在大马士革国家博物馆里。这是大英博物馆也看不到的国宝级文物，而且和中国有关系，因为我们现在新疆用的回鹘文和蒙古族的满文，都是受这种文字影响下发展而来的。
五、买一瓶当地师傅调制的高仿香水
阿拉伯是香水的发源地，自古以来，大马士革蔷薇是专门种植来制作香水的材料。这里的香水都被放在统一大小的玻璃瓶子里，外面贴上各种标签。这些标签，大部分都是外来语的谐音，都是模仿世界各大品牌的香水。当然，你也可以买一瓶最地道的当地人用的玫瑰香水。
六、边抽水烟边听大马士革最后一位说书传人说书
大家都读过《一千零一夜》，也都知道丽江有个宣科。在叙利亚不管逗留多短，不用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你应该留出一夜，去一趟倭玛亚清真寺旁众所周知的Al-Nawfara咖啡馆，听一位名叫Abu Shady的老人说书。
七、参观草药博物馆
大马士革有全叙利亚唯一的一个草药博物馆。作为古代波斯医学的分支，叙利亚草药有几千年的历史。博物馆里种植了各种药性的草药并罗列配方，还有一些当年制药的图谱和工具。
八、去总统最近刚去过的餐厅用餐
Art House Damascus，这是一个由巨大的磨厂改建的空间，主人是一对著名的艺术家夫妇，丈夫是位建筑师，妻子是一位画家。我们去用餐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们。它集酒店、SPA、艺术展览和餐厅于一身。所以，这里经常会有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客人光顾，上到总统，下到普通老百姓。
九、萨利希亚山上俯瞰大马士革美景
萨利希亚山是大马士革著名的观景平台，从城里到山上开车只需几分钟，从山上往下俯瞰，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老城高低错落的米黄色的石头房子、宏大的清真寺、巴拉达河穿城而过，城外还接壤着一片肥沃的平原和森林。如果天色好，更远处还能隐约看到那荒芜的沙漠。山上的观景点搭出一排大大小小的简易房，供老百姓喝薄荷茶看夜景，也有很豪华的景观餐厅，奢简随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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