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湖湘圣地 探秘千年弦歌岳麓魂(组图)

中国城市旅游杂志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千年岳麓的旧梦逝去了其年少时期的巧笑倩兮,今日淡淡地回眸这个“湖湘文化圣地,山水洲城奇观”,仍旧牵扯着无数有识之士的心襟。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料我应如是。可是,妩媚动人的岂止是一座山那么简单?院以山名,山因院胜!
如果山中没有这座学府,如果该学院不在此山上,岳麓山的千年奇迹又该怎么续写?应该是青山给庭院注入了灵性,庭院反过来又给青山带来了活力,二者水乳交融在一起,共同造就了岳麓山千年依旧的繁华胜景。
可是惭愧得很,对其最初的印象并非书院,而是爱晚亭的深秋,完全陶醉在那铺天盖地的红叶中。一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让我如醉如痴到如今。
一切景语皆情语,所以我总觉得岳麓山也是有性情的,不乏剑胆,还抱有琴心。一方面他有着浓郁的书卷味,琴心一动,让你三月不知肉味,所谓“方今学术源流之盛,未有出湖湘之右”;另一方面他又有着血刚之气,剑胆一指,震撼九州,所谓“无湘不成军”。
千年前的岳麓山温文尔雅,书生气质略胜一筹;在汹涌澎湃的近代民主革命中,他又露出铁骨铮铮的一面。
千载儒风沁书香
庭院弦歌一开唱就注定了她的源远流长……
岳麓山的故事要从上古“神禹开疆”说起,至今山巅之上的禹王碑仍记述着禹帝当年治水的功德。西晋以前,岳麓山已是山野道士修炼的“灵山”,禹王碑下苍篦谷上的“蟒蛇洞”,传言便是当年建观修炼之处,而今天岳麓山顶的云麓道宫更是道家七十二真虚福地之一。
岳麓山还是湖南最早的佛教活动场所,山腰上的古麓山寺素有“湖湘第一道场,汉魏最初名胜”之称。麓山寺比佛教最早传入东吴只晚20年,是佛教入湘的最早遗存。“右军如龙,北海如象”,麓山寺碑作为李北海风格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因“文、书、刻”俱佳,又被称为“三绝碑”。麓山寺内观音阁前的六朝松,相传植于六朝,距今1500余年,是我国有记载现存最古老的罗汉松,至今依然静听梵音,默看人间累世沧桑。
可以说书院是岳麓山文化的核心部分,其繁荣发展在世界范围来说,都是独一无二无可复制的。似乎她的存在就是让人景仰的,她无需千方百计去寻觅人中之龙,自有程门立雪的故事在这上演,络绎不绝……
岳麓书院最初创建颇具戏剧性,可以溯本求源到唐末五代战乱时期,当时智睿等两僧崇尚儒道,于是囤地建屋,进行教学,岳麓书院就是在僧人的基础上“因袭増拓”而来。在这里,历史仿佛给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儒家书院竟然发轫于两个和尚手端,看似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体现了多元文化的兼容性。
书院创建于北宋,至南宋时达到鼎盛,元明延续,清代再兴,史上曾七毁七建,几度兴衰,至今还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张栻主持期间的“朱张会讲”。“一时舆马之众,饮池水立涸”,盛况空前。当时,湘江、橘洲隔着城南、岳麓两书院。朱张两位大师还常常渡江讲学,为了纪念这段千古美谈,此地被命名为朱张渡。
1507年(正德二年),阳明心学一代宗师王守仁来岳麓讲学,标志着了岳麓书院又一个学术繁荣期的到来。1687年(康熙二十六年)春,康熙帝御书“学达性天”匾额。1744年(乾隆九年),乾隆帝又赐御书“道南正脉”于岳麓,岳麓书院在全国的重要地位再次获得肯定。
岳麓书院的发展,不同于官办学府,保持着自身一贯的独立作风,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文化教育的发展,学术思想的繁荣。王禹偁在《潭州岳麓山书院记》高度评价了书院的影响力,“使里人有必葺之志,学者无将落之忧。谁谓潇湘?兹为洙泗。谁谓荆蛮?兹为邹鲁。”南蛮之地竟然可与孔孟家乡“洙泗”“邹鲁”相媲美,岳麓书院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有两则趣谈,为岳麓山增添了几抹别样的色彩。
唐代,长沙本地的俊杰之士王磷、李群玉麓山竞对名噪一时。王磷善作诗词,才思敏捷。唐咸通(860-872)年间,由观察使崔铉推荐到长安参加“日试万言科”。考试那天,王请到10位书吏,各给笔墨纸张,然后口授,10吏笔不停书。当时掌权的宰相路严见其才华出众,想收留门下,遭拒,路严便绝了王的仕途。王便寄情于山水之间。一天,偶遇李群玉。李群玉诗笔华丽,才力迈健,又恃才自傲。他一向看不起仕途之人,对王抱有轻视的态度,王提议两人以联句较量,李群玉一口应允。不料王磷佳句泉涌,李群玉几乎无法应对,当王吟出“芍药花开菩萨面,棕榈叶散夜叉头”的绝句时,李群玉俯首称臣。从此,二人结为好友,麓山竞对一时成了湖南的佳话。
宋代岳麓山还有胡寅怒斥奸臣的美谈。南宋初年,金兵不断南侵,宋高宗赵构偏安江左,执掌朝柄的秦桧等人畏敌如虎,一味妥协投降,胡寅对此极为不满,愤而辞去京官。一次,胡寅正在游览麓山寺,突然听到秦桧党羽刘旦来湖南做官的消息,他便挥笔在墙壁上大书“是何南海之鳄鱼,来作长沙之鸟。”南海鳄鱼的比喻,来自唐代韩愈的《祭鳄鱼文》。传说韩俞初任南海边潮州刺史,知道恶溪中有鳄鱼把百姓的牲口几乎吃光了,便写了《祭鳄鱼文》投入恶溪命鳄鱼限日离开潮州迁往南海,否则将弓矢捕杀殆尽,结果鳄鱼惧怕潜走,以后潮州永无鳄鱼。刘旦知道是在讥讽自己,胡寅因而落职,20年不再做官。
诗歌竞对,怒斥奸臣的故事已无迹可寻,但禹王治水的业绩在这却可以找到一些求证。寻访岳麓山,不可不来云麓峰左侧峰峦,禹王碑在这里安静地目视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红尘之子。
“禹王碑”是岳麓山古老文化的象征,宋代摹刻至此。这块碑石刻有奇特的古篆字,字分9行,共77字。4000多年前的洪荒时代,大禹为民治水,竟“七年闻乐不听,三过家门不入”,最终制服了洪水,传说大禹曾到过南岳,并在岣嵝峰立下了这块石碑。东汉赵哗《吴越春秋》就记载了这一传说:“禹登衡山,梦苍水使者,投金简玉玉字之书,得治水之要,刻石山之高处。”唐代韩愈为此登临岣嵝峰寻访禹碑,虽未亲见,却留下了“蝌蚪拳身薤叶拨,鸾飘风伯怒蛟螭”的诗句。1212年(宋嘉定五年),何致游南岳,在岣嵝峰摹得碑文,过长沙时请人翻刻于岳麓山颠。宋以后,碑被土所掩。明代长沙太守潘镒找到此碑,传拓各地,自此禹碑闻名遐迩。
到底禹王碑的前世今生是怎样,身处闹市的我们无从得知,探讨专研也只能是一知半解,奇谈妙就妙在这里。我们能做的就是献上我们虔诚的心,膜拜这一段历史文化而已。
沈一接的诗句真切地表达了对大禹治水功绩的敬仰和对碑文难以阐释的感叹:“平成绩奏几千年,石壁遗文尚宛然。岂是后人偏好事,应知古圣示心传。龙蛟影动云烟乱,珠露光凝日月悬。愧我读书无万卷,空来拟议未能诠。”
儒、佛、道之间的交流融合,为岳麓山文化造山堆垒了新的柱石,岳麓书院创建后,作为文化名山的岳麓山无疑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形成了以儒学为中心的湖湘文化繁衍兴盛的新局面。
近代风雨涌思潮
庭院弦歌这一唱,就是千年的传奇……
岳麓山早期主要是承担一种文化职能,起移风易俗的作用,这种作用并不是显性的,而是润物细无声般。进入近代民主革命时期,岳麓山一改往日文质彬彬的模样,眨眼间成为了湖湘革命圣地,“勇敢尚武”、“自强不息”早已成了湖湘人士的个性标签。
在云麓宫外的飞来石上,刻有一首《飞来石》诗,最后两句是“人多祝尧寿,登此拜南山”,看来岳麓山自古就是福寿双全、藏龙卧虎的宝地。
书院培育出一大批影响了中国历史进程的伟人。有鸦片战争前后出现的以陶澍、贺长龄、魏源等人为主体的政治改良派;咸丰、同治年间出现的以曾国藩、左宗棠等人为主体的“中兴将相”群体;戊戌变法失败以后出现的以蔡锷、陈天华等人为主体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派群体;尤其是1916年至1919年间,风华正茂的毛泽东寓居岳麓书院半学斋,在里面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
青山有幸埋忠骨,岳麓山上的近代名人墓葬多达30余处。其中黄兴、蔡锷、刘道一、蒋翊武、陈天华、焦达峰、杜心武等多处墓葬都是同盟会、华兴会的会员,长沙三次会战七十二军阵亡将士作为一个英勇历史事件的标志……他们停驻在岳麓山,成为了千万人心中永垂不朽的丰碑。
我常常在想,一座山间庭院怎么就走出这么多革命巨擘呢?不得其解,还是上山看看吧。走在这山间,不由得脚步沉重起来,那段尘封的历史在脑海波涛汹涌……
正低头思忖,新民学会成立会旧址“兀地”出现在眼帘。这是小青瓦、木排架、竹织壁结构的清代农舍。西傍岳麓山,东临湘江,1918年,毛泽东、蔡和森等进步青年为“集合同志,创造新环境”发起成立了新民学会,初旨为“革新学术,砥砺品行,改良人心风俗”。在五四运动前后,新民学会发起了湖南青年赴法勤工俭学运动,领导湖南学生寻找革命真理,联合各界人士开展了一系列反帝反封建斗争。
屏住气息,轻轻地走进这间农舍,怕一不小心打碎了这里的静谧。里面有专题陈列《新民学会·建党先声》,是广大青少年及群众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重要场所,触摸着一桌一椅,感慨万千,想当年那一群仁人志士冒着怎样的危险,在这间农舍挥斥方遒,运筹帷幄,气势丝毫不逊于金戈铁马……
环顾完毕后,我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再见吧,新民学会……
随意的走在绿色丛林中,若有所思,又似乎怅然所失,漫无目的地走着,前方的风景如何,全凭双眼去捕捉,双脚去丈量吧。咦,这不是传言中的五轮塔吗?
五轮塔最早建于1927年,是以佛教最高塔式来作为革命将士的纪念塔,又称北伐阵亡将士纪念塔。五轮塔占地400多平米,塔高11.18米,分五层,由正方形、圆形、三角形、半圆和圆点5种几何图形构成。塔身每一层都有金书梵文。五轮是指地、水、火、风、空,其形表示地方、水圆、火三角、风半月、空圆点,意为世界由地水火风空构成,表现了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塔即微型世界,是世界的一个缩影,五轮又象征人体,是人体的一个缩影,世界和人体同用五轮显示,表明五轮塔是天人合一之塔。
白色的塔身在葱茏的树荫下愈发显得静穆庄严。路过此地的游人,无不流露出同样的神色,看着英杰们长眠的地方,过去的刀光剑影在脑海交织闪现不停。
如果用颜色来定义岳麓山,我想红色应该是最恰当的吧。红彤彤的爱晚亭,红艳艳的革命血泪史……
走在清幽的小径上,回忆着这里的过去,感慨着现在的这里,内心有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分的宁静。我不由得想起了余秋雨在《千年庭院》里说的一段话“如果真有前世,那我一定来过这里,住过很久。我隐隐约约找到自己了。自己是什么?是一个神秘的庭院。哪一天你不小心一脚踏入后再也不愿意出来了,觉得比你出生的房屋和现在的住舍还要亲切,那就是你自己。”
也只有远离了世俗的樊笼,才能求得真正的恬静吧。此山虽结庐在人境,却丝毫不染车马嚣喧之气。“蛾绿净洗妆,方知朱铅丑”说的是岳麓山的自然神韵,历经千年的风吹日晒后,她的琴音依旧袅娜起舞在山间,香火不断,生生不息……(文/薛海清 许望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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